再加上这个人对他毫不掩饰的熟稔。
他不由叹道:“你身上的秘密这么多,都让我有些克制不住,但就像茶馆里说书的,故事总要慢慢讲才有意思。”
墨铮一时没说话,只是低了头,将飘进手里的杏白花瓣往前一送,风便吹着那瓣杏打着旋儿走了。
然后望向了远处的摘星楼,这座皇城最高的建筑。
他淡道:“也就是个故事罢了,现如今,才是实的。”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
正值雨如酥油之际,鄢城的雨这几天更是断断续续,下个不停。
杏喜是最近被这户人家买来做丫鬟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手脚倒也麻利了些,公家十分大方,给的与银两足以她向姐妹炫耀好一阵了,然而心里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这偌大的宅子里只住了两个人,长相到都是人中龙凤,姿仪过人,只可惜一个成天不见人影,另一个却身有残缺。
“杏喜,你发什么呆哩,待会大老爷就要回来了,要教他看见,可没你好果子吃!”桃红用手肘撞她,然后端起一旁的吃食朝门外走去。
杏喜回过神来,朝她呶呶嘴,小声道:“不是还没回来嘛。”
厨房里默不作声的老妇突然上前在杏喜头上敲了一记,驱赶道:“发什么牢骚,还不做事!”
杏喜垂下头,没再说什么,这老妇是管教她们的,得罪她接下来就不好过了,只是手上择菜的动作大了些,似是泄愤。
“对面是远山浓黛,小桥流水,周围是人世纷扰,看起来到别有一番意趣。”双手缚于脑后,懒懒地靠在湖心亭的凉凳上,道妄言显得十分随意,他睁开一只眼望向一直注视着湖面的墨铮,打趣道:“这些天你从早上一直看到晚上,莫非是垂涎那鱼的滋味。”
“我倒是吃过,肉质松软,带着股湖腥味,没什么意思,如果你真想,可以让厨房给你烧一只。但你再看多久,那鱼也不会跳出来飞进你嘴里的。”
“道兄见笑,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意,毕竟我腿不能行,目不能视,又看的清什么呢?”墨铮笑道,他如今卸下一身正服,身着雪氅,眼缚玉带,腰间缀玉,让人不由想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类的形容词,只可惜苍白无血色的唇,动不动咳嗽吐血,风姿尽去,成了个病痨鬼。
“你羡慕?”
你会羡慕那些正常人?
道妄言抬眼看他,倒有些稀奇。这人自来这之后便愈发清心寡欲,仙风道骨,仿佛随时准备飞仙的模样都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说好的魔性滔天,良才美玉呢?愈发像那些正道的牛鼻子了!
墨铮摇头,“总归个人有个人的活法。”
“你如此豁达,倒有些让人不忍将你拖入魔道了。”道妄言起身来到墨铮面前,垂腰捏住他的下巴,眼梢上扬,举止轻挑,眼里藏着魔。
“只可惜这天底下最不值钱的就是我的不忍了,因为我从来都是逆反着来的。”
他凑近他的耳际,低低的笑道,低哑的声音摩擦着耳膜,更显邪性。
“越是不忍,就越要你掉入深渊,掉到和我一块才好。”
墨铮将轮椅往后一划,拉开了距离,淡道:“虽从未指望过你有礼法,但我过惯了讲究礼法的日子,实在受不了道兄这般‘亲近’。”
他是知道这人的骄傲的,如果被拒绝绝对不会再舔着脸凑上来。
道妄言心头不由一滞,又是这股莫名的熟稔,这人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他的熟悉,仿佛无论怎样他都能完美应对。
只可惜他从来就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他是魔,恣意纵横,无法无天,最讨厌的便是这样一幅八风不动,无欲无情的样子,他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笑中染上些许诡意。
四周太静,只听得稀稀落落的虫鸣,仿佛这处只有他一人。
墨铮刚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唤道:“道妄言……”
尾音未落,身前便传来一股巨力,推得他向后倒去,连人带轮椅一起摔进了湖里,惊起一滩水花。
原本暖和的雪氅在吸了水后便怵然间变成了一座大山,拖着他不停向更深处坠去,初春的寒意便顺着水浸入他的四肢百骸,脖间被一双手桎梏,他不由向后扬颈,以求一线生机!
近在咫尺暴烈的心跳和如龙的血气无一不再昭示着这个擒住他的人惊人的生命气息,磅礴如渊,与之相比的是他自身的风中残烛。
那人压低调子,原本的糜艳便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肃杀:“我以为帝王心术有教你当权者永远不会喜欢一个能看透自己的人。”
是真?是假?
濒临死亡的感觉却让他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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