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笑道:“你是在暗示我把车停到前面的加油站去,陪你打几盘游戏?”
“不是。”郗长林否认得没半点犹豫,“我是在后悔没有拉上施洛那小傻子一起,开局之前我扫了一眼,他在线呢。”
“啧。”
“毕竟贺迟哥哥是老年人,和我们有代沟,玩个游戏只知道砰砰砰开枪,根本不懂得游戏内置语音的意义。”
“……你是在怪我,玩游戏的时候不和你瞎扯淡?”
“当然不是。”郗长林下巴挑了挑,语气肯定。
“那你在想什么?”贺迟低声问。
“我在想啊——”郗长林没有从屏幕前抬头,不过轻轻笑了起来,“我在想一个关键的问题,但我不认为你会如实回答我。”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会如实回答?”
郗长林并不信任贺迟,狐疑地瞟了他一眼:“你真的会如实回答?”
贺迟竟真的在收费站将车停下,摇下车窗,问郗长林要不要喝水,然后回到之前的话题上,“只要不是继续问我曾经扮演过哪些角色,我不认为现在是给出答案的时候。”
“我已经不再纠结那个问题了。”郗长林轻声哼笑,又道,“我想喝苏打水。”
男人当即推开车门下车,到自动贩售机前买来两瓶苏打水。回来时,他拉开副驾驶车门,将水拧开递过去,空出的手按在郗长林肩膀边上,维持着这个姿势,说:“那么你问。”
“好的吧。”郗长林点着头,手指在屏幕上轻划,三梭子爆掉决赛圈中另一个人的脑壳,等跳出胜利界面,才弯起眼睛看向贺迟,话语带笑,眼神认真。
他问:“你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第34章
思来想去, 郗长林并不认为贺迟是在快穿世界中才与他认识。
贺迟来找他的时间点太巧了,完全是掐着他回归本源世界了才来的。可那时候, 贺迟被郗长林的表演所欺骗, 但依旧对他好得过分。
从这一点来看,郗长林有理由认为,贺迟对他的喜欢, 并非基于那段漂泊时光中所发生的事情——
两段不同的经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一个尚且对世界抱着天真态度,纯良谦卑;一个是在时光中遭受苦厄打磨过的灵魂,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然他们名字都叫做“郗长林”,但青年并不认为两者能够等同。
这样的情况,就像玩游戏开出了两条支线, 通过一个又一个选择,塑造出两种人生, 打出的结局也是相去甚远。
如果那个时候郗长林没有读档重来, 那么贺迟守着的, 将是一个软弱的年轻人。他不强大, 受人欺凌侮辱后只知道慌不择路逃离,跑到没人能看见的地方抱着膝盖舔舐伤口, 不会找人倾诉, 也不会伺机报复。
那样的软弱无能,连郗长林自己都嫌弃,可贺迟竟然还是来到了他身边。而后来发生的事情, 又给了郗长林一种感觉,好似弱小卑微的他、任性肆意的他、冷漠心狠的他,甚至是和任何人都能逢场作戏的他,无论是哪一个,贺迟都能接受。
那么,贺迟喜欢的起点到底在哪里?他又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认识了他?
郗长林望向贺迟的目光很轻,不远处便利店的灯光投s,he过来,在漆黑眼眸间被揉成细碎微屑,静谧无声地流淌。而加油站顶棚外大雨哗然,豆大的雨珠在地面ji-an起透亮水花,风夹带着绿叶狂舞,起起落落呼啸远去。
“你是在什么时候,认识了我?”凝视着贺迟的双眼,郗长林重复了一声。
被拧开的苏打水隔在两人之间,捏在瓶身的手指紧了一下,紧接着,听得贺迟低声叹息。
“你当时果然什么都没注意到。”贺迟说。
“哦?”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郗长林撩了撩眼皮。
贺迟抬了一下手,示意郗长林喝水,替他合上车门后绕到另一侧,边坐进去边说:“还记得那家叫做‘truth’的酒吧吗?曾经有一段时间,你在那里驻唱。”
“那是六年前,我无意间逛进了宁海城的这家酒吧,正好看见你抱着吉他在台上唱歌,然后我连着去了一个星期,每天都替你点一杯酒,但你从来不喝。”
“请我喝酒的人挺多的,但你知道我的酒量,所以我不怎么在外面喝酒。”郗长林捧着苏打水喝了一小口,慢慢地开口,“起初碰见这种情况,如果没看见送酒的人,我还会问问是谁,后来就懒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不能喝酒,只觉得这个小家伙独来独往,唱完歌就走,也不和别人交谈,倔强中透着孤单,让人心疼。”贺迟抿了一下唇,“后来有一天,我陪别人去扫墓,恰好看见你坐在一片公墓旁,抱着吉他在弹《送别》。”
郗长林又“哦”了一声,“难怪之前我弹这首歌的时候,你会问为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你弹它,情绪不怎么好。当时我在想,如果能走到你面前、抱一下你就好了,但那会儿我身边明里暗里都跟着人,有保护我的,也有想杀我的。那段时间家里面内斗,我过来避难,不能牵连上无关的人。”
苏打水的味道很淡,就像冲过几次水的柠檬片,有那么一丝味道,但不容易品出来,却也很爽口。郗长林喝掉大半瓶水,下巴扬了扬,抬起头来目视前方。
郗长林记得那一天,是个阳光不怎么好的下午,他逃了课,跑到那座葬着他外公和母亲的公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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