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的第一日早晨,皇帝照例要主持开猎祭典,今年较之往年显得格外隆重,祭品都加了倍。但除了今上自己,再没第二个人明白其中真意。
仪典过后萧景琰照例带着几个宗亲重臣到林中逛了逛,众人看一向热衷此道的皇上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午膳过后也就都极有眼色地不再跟去。
萧景琰仗着蒙挚和飞流在旁,干脆连护驾的禁军都不带了,只让庭生同行,几人要么草场赛马,要么林中比箭,玩得十分尽兴。
庭生见苏伍跟着蒙挚学习骑射也不过数月时间便有如此造诣,惊佩之余也不免起了好胜之心,天天明里暗里相激,只是要和他见个高下。每日比下来互有输赢,萧景琰看着庭生满脸的不服气,常常禁不住摇头莞尔,心道:“小子你还不服,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十个你绑起来也不是他对手。”
有一日飞流在草丛中发现一窝小兔子,几人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母兔,猜测要么是被谁猎了,要么是被这许多人声马蹄吓跑了。飞流抱起一只恋恋不舍,于是跟来侍奉却因为骑术太差而天天被晾在营地的何朴大总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抱着一窝软趴趴毛茸茸的幼兔欲哭无泪。他原以为这次高公公没有跟来,自己总算可以独当一面大显身手,谁知先是被嫌弃骑术不得跟着皇上去打猎,后又因为苦劝皇上不可亲自烧烤猎物而被斥“啰嗦”,连用膳都不要他在旁伺候了,最后还落得个照料兔子的差使,这叫他上哪说理去呢?
苏先生也是,眼瞅着皇上做那等烟熏火燎的事,不但不劝阻,还心安理得地连忙都不帮,就在一旁负手等吃。恃宠而骄啊,真正的恃宠而骄,何大总管抱着兔子一边挪步一边暗暗摇头,然后又无奈叹息——但谁叫皇上就是那么宠他呢?
其实何朴真是冤枉了梅长苏,他何尝不想帮忙?萧景琰第一次把烤肉的小太监赶开自己挽袖子上的时候,他便十分热心地自告奋勇过,可是遭到了萧景琰和蒙挚一致的反对,蒙挚如临大敌的把他拉开,小声劝道:“小殊,还是算了吧,这些事不适合你……”
梅长苏挣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从前也不过偶然失手,你们怎么老揪着不放!”
萧景琰嗤笑一声:“偶然失手?凡经林少帅手烤出来的东西,偶然有一丝半缕能勉强入口才是真的。你自己数数看,咱们在军中时你一共把多少野兔山鸡烤成了焦炭?那次好容易打到的獐子不是你闹着要烤,结果呢?连穿肉的棍子都烧断了,林少帅却去了哪里?”
蒙挚在赤焰军中只待了一年,虽然也见识过几次林殊惊天地泣鬼神的厨艺,但这段公案却没听过,当下十分配合地问道:“他去了哪里?”
萧景琰看了梅长苏一眼,故意停了停,才拉长了声调道:“他啊——临时想起听人说可以在獐子腹中塞只野鸡,一同烤熟了格外好吃,就去打野鸡去了。”
蒙挚愕然失笑,道:“旁边就没留个人看着?”
萧景琰摇头:“你还不知林少帅的脾气?他存了心要给大家露一手一雪前耻,谁都不准帮忙,连靠近他的獐子五丈之内都不许……我们各忙各的,待闻到焦味,看到那黑烟袅袅时已经晚了。”
蒙挚哈哈大笑,又将梅长苏拖开了些:“你还是饶了我们吧。”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你记得清楚!”梅长苏恨不得扑上去捂萧景琰的嘴,眼见回去取东西的庭生就快到跟前了,不得已偃旗息鼓,摆手道:“得得得,陛下请别翻旧账了,我不碰还不行?”
天公作美,春猎的半个来月时间里天气都十分晴好。萧景琰和梅长苏白天纵马游玩,晚膳必是和静妃一同吃的,带着飞流庭生,尝尝她用山间野菜做的清粥小菜,端的是悠闲快意。
从静妃居处出来通常天色已晚,两人便并肩漫步,缓缓穿过层层营帐在猎宫附近走走。山间夜风萧萧,虽有几分料峭寒意,却十分清爽怡人。旁边总是有人不便说话,他们却也不必说话,目光一碰,便知对方在想什么。
抬头望望漫天星斗,想起小时候在这漫山遍野疯跑的天真快活,自然也会想起几年前那一次尸横遍野生死一线的惊心动魄,只不过那些回忆都已如此久远,远得倒像是一场亦真亦幻的大梦,反叫人觉得唯有安然同行的此时此刻是真实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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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时光总是易过的,短短半月弹指即逝,众人这日一早便拔营回京。皇上体恤众人连日行猎辛苦,回程比来时走得更慢,日头刚刚偏西,便下令扎营休息了。
因是在行路途中,一切从简,梅长苏和萧景琰在帐中随意用了些晚膳,一杯热茶还没饮完,忽然静妃贴身伺候的宫女小梨急匆匆地来了,说是太后有事和皇上说,请皇上得空便过去一趟。
萧景琰答应一声,起身便走,梅长苏跟着站起身来,可萧景琰好似忘了有他在旁一般,头也不回的去了。梅长苏无奈,只得又坐了下来,心中奇怪:刚才帐篷搭好时他和景琰才去静姨那里请过安的,莫非有什么话不便当着下人们说?可景琰这样忙急忙慌地,倒像是知道静姨要说什么,却不想让自己知道……?
奇怪归奇怪,梅长苏却也没再深思,心道不管什么事,待他回来了自有分晓。
谁知萧景琰这一去便是良久,眼见一个多时辰过去,天色尽墨,他还是没有回来。梅长苏终于开始有点不安,面上神色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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