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所有的画面在关卿眼前瞬间破碎,时间和空间再度碰撞,混合,扭曲,又分开。
萧七在堕入这种混沌中的最后一刻,眼中只有关卿对他说出的那句——再见。
……
十月十九,宜入宅,嫁娶;忌出门,破土。
庭院老树葳蕤,昨夜下了一场暴雨,枝叶滴答滴答往灰瓦上落着残留的雨水。院子的破地砖积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倒映出一方小小的蔚蓝天空。日光将水洼照s,he得极为明亮,刺得刚踏进观门的几人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
“好了,别说了。”低柔的女声不满地劝道,“到观里,今天不论找不找得到观主的遗体,都该把丧事给办了。过了今天,又要再等上一个月才是合适的日子。”
她身边和她相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轻女人抽泣了一声:“观主的遗体都找不到,还办什么丧事,衣冠冢吗?唱戏呢?”
“可不是唱戏吗?”比她年长点的女人看了一眼前方西装笔挺的男人,“吊唁的宾客都到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传出去观主的遗体下落不明,不是让这些等着看笑话的人落井下石吗?你别哭了,留着点眼泪,待会有你哭的。”
年轻女人怨怼地看了眼自己的堂姐,哽咽着道:“观主死了,你们一个两个都只想着定坤观如何如何,没有一个人替他伤心的!现在连哭都不让我哭,”她说着哭得更伤心了,挂着满脸泪水恨恨地说,“我不管你们什么为定坤观着想,我只想把他老人家的遗体找到,好好让他入土为安。”
这两人赫然是谢仪与谢容。
走在她们前面的自然便是秦鉴了,他皱眉回过头看着两姐妹淡淡道:“已经到观里了,就别闹了。要哭,回去哭。”
谢仪扭过头,依旧自己哭自己的。
谢容却是抬头疑惑地看了看大殿:“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舒明舒朗他们呢?”
“在给观主收拾遗物吧。”谢仪哑声道,她哭了一夜,现在眼睛鼻子通红一片,嗓子更是沙哑得厉害,“观主他走得突然,也不知道又多少东西要收拾……”
“谁走得突然?”
大殿的走廊里转出一道身影,修身j-i,ng致的藏青唐装,白皙如玉的脸庞,明如繁星的双眸正不带感情地看着他们。他双手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肥猫,肩上趴了只软趴趴的小纸人,薄唇掀起个略是嘲讽的笑容:“平时叫你们来得三催四请,奔丧倒是奔得勤快。”
除了秦鉴外,其他人似乎都被他吓傻了,呆呆地站在那,过了半天,谢仪发出一声尖叫:“观、观主?!!!”
“再叫魂给我滚出去!”
大殿之中,纳音在金盆里净了手,拈香三根,给泰山府君像端端正正地上了三炷香。
谢仪眼珠子跟着他的一举一动转个不停,困惑地和谢容小声说:“观主很多年没亲自上过香了吧。”
谢容示意她别再说话,否则真的会被这位喜怒无常的观主踢出门外。
纳音上完香,仰头和默然不语的神像对视片刻,转身看着他们奇怪道:“怎么,还不走打算留下来吃饭吗?”
众人:“……”
王一献哆哆嗦嗦地看了看其他道主,壮了壮胆子道:“观主,您、您之前不是……”
在关卿的眼神下,剩下的话他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脸上脖子上的汗刷刷流了好几层。
纳音重新将黑猫抱入怀中,抚弄着它的后颈轻描淡写道:“一时睡过了头而已,还有事吗?”
他一个眼神,其他几人噤若寒蝉,纳音观主积威已久,这几位道主尤其了解他的脾气。光听他的语气,便可知道他现在心情极为不妙。不用他老人家赶人,几个道主真情实意地表示观主您没事就好,纷纷主动走人。
谢仪恋恋不舍地还想和纳音说两句话,结果被谢容黑着脸一把给拖出了观门。
“你怎么不走?”纳音瞥了一眼一直伫立不语的秦鉴。
秦鉴定定地看着他:“他……还好吗?”
“他是谁?”纳音明知故问。
秦鉴叹了口气:“当初您答应过我,只是利用他做个媒介,不会伤害到他的。”
纳音冷冷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跟我来”,转身便朝大殿左侧的库房走去。
库房从外面看只是低矮窄小的几间平房,纳音径自打开其中一间,门后却是宛如迷宫般的重重回廊,无数面各式各样的门高低不一地面朝他们紧闭着。
纳音随手推开最近的一扇古朴沉重的石门,门内是间几十平的空旷房间,房间里摆了一张几米长宽的工作台,工作台前放了一面落地镜。镜子面碎了无数道裂痕,但却保持了基本的完整,清晰地照出他两人的身影。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秦鉴轻轻抚摸着镜面。
“看他自己的意思吧。”纳音淡淡道,“他已经开过一次神,有独立的意识,我不能完全控制它。你倒是可以试着唤醒它,毕竟你们当初就是一对y-in阳镜,你两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
“不用了,他想回来自然会回来的。”秦鉴摇摇头,看向纳音,“您这次算是成功度过死劫了吗?”
纳音出神地看着镜子,秦鉴唤了他三遍,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意兴阑珊地点点头:“算是吧。”
秦鉴作为y-in阳镜中的阳镜,隐约知道一点纳音在镜中的经历,他迟疑了下问,“那萧七呢?”
纳音的脸刷地黑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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