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缓慢的抬起头,一只只剩下骨头的手爪拨开头发,这张脸,像是被铁刷子把五官都扫去了一样,只剩肉茬,鲜血淋漓,黑乎乎的眼眶,只剩下了一颗眼珠,身上的蓝袍子破破烂烂,几乎只是残缺的布片儿在身上挂着,全身一丁点肉都没有,一副沾着血的骨架儿,那头乌黑的长发,连着头皮,一块一块的往下掉……
白泽张开大口,一股血冒了出来,黑洞洞的,没有舌头,舌头是被连根拔掉的,一个空洞毫无情感起伏的声音幽幽响起,道:“我都这个样子了……你……确定……还喜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整个身子都压了上来,楚姬说不出话来,大口喘着粗气,白泽的声音响起:“雨小些了,我送你回去。”说完,已走出山洞。
楚姬换好衣服,一身白衣的白公子,挣着点画红梅的油纸伞,一动未动,也是风景。白泽半蹲着身子,泥地上多出行字:“夜路难行,我背你。”
楚姬默默的趴在白泽的背上,贴着他的脖子闻了闻,没有血腥气,凉滑的发丝,有股淡淡的幽香,闻着闻着湿了眼眶。一路无话,只有风雨声,声声入耳,风这般大,竟也吹不散那心事……
在村口,白泽停了下来,跺跺脚,示意楚姬到地方了。
楚姬紧紧搂着白泽的脖子,道:“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是吗?”
白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楚姬叹了口气,道:“她……是不是长的很好看?”
回应楚姬的是无尽的沉默。
楚姬笑着,贴着白泽的耳朵,道:“再抱一会,放手就再也见不到了!”说着说着,眼眶一热,眼泪就下来了……
良久,楚姬从白泽的背上跳下去,尽量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并无二致,道:“那女子好福气,她叫什么名字你可还记得?”
白泽在她的掌心写到,“寻梦。”
“寻梦!好名字……哈哈……”楚姬一把抹掉脸上的雨水,指着白泽,道:“我告诉你啊……你的寻梦……骨头渣子都烂没了……别想着再续前缘!一碗孟婆汤,管你是张老五还是秃子六!”
白泽并未理会楚姬,已经走出去挺远了。
楚姬大吼:“你别走!你走了我会死!”
白泽脚步停了,侧过头,眼神淡漠还有一丝很伤人的蔑视,“自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己都不懂的爱惜自己,谈何爱别人?因为我不喜欢你,你就自寻短见,恕在下直言,被你这种人爱上,简直是一种负担。”
雨伞啪的撇了,不要了!楚姬快步跑过去,生怕一眨眼白泽就消失不见,在距离白泽一拳远停下,脸上全是雨水,噗,吐了两下,嘴都进水了,楚姬抬头直视白泽的眼睛,道:“我不是自戕!喜你成疾,药石无医!仅此而已!”
她全情投入的说出这句情话,说完突然发现,白泽这个犊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已经!
是谁说的,女追男隔层纱?是沙尘暴的沙吗?
后来白泽还是出现了,因为……盯上他的人----会招魂啊!烈女怕缠郎!再贞烈的烈男也怕缠女的!
……
……
之后的日子,是一段细水长流,岁月静好,只是,白泽要时刻忍受着楚姬的爪子,一不注意不是在他的胸上摸一把,就是屁股上掐一下,或者跳高来亲他的脸,在脸颊上留一个唇印子。
进了腊月,一日,一家人围在火炉旁,一家之主,老爹脸色铁青的瞪着楚姬,怒道:“明个秦家来人,你必须跟着回去,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屁大点事就往娘家跑的道理?这个年,必须在秦家过。”
楚姬站了起来,眼眶微红,道:“阿爹,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二妞儿啊……别倔,你阿爹那也是为了你好。”说话的是一位妇人,金步摇一闪一闪的,面容慈爱。
楚姬的老爹摔着茶碗道:“家里没你那份碗筷。”
楚姬心头的那股火快压不住了,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打颤,道:“那姓秦的……跟我就不喜欢我!”
她老爹道:“什么情啊爱的,老子不懂,你既嫁到了秦家,就是秦家的人,别总往回跑。”
“女子当以夫为天,咱们这辈子尽心尽力了,人待咱几分好,那便是人家的事了。”妇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要不说,女人啊……这辈子……不容易。”
“你,去跟她收拾收拾,明个赶紧跟秦家人回去。”她阿爹没好气的喝了碗茶水。
“我自己来,让二娘歇着吧。”楚姬哐当摔上门,点起蜡烛,突然看到桌旁椅子上坐着个人,楚姬赶忙捂住嘴,才没惊呼出声。
“你已经嫁人了?”桌子上的糖果花生,摆成了一行字。
一股低气压笼罩着白泽,他侧着脸,看向别处,身上散发出阴沉的气息。
楚姬俨然是做错事的小孩,小声道:“恩。”
“多久了?”
楚姬知道,白泽是问她成亲多久了,楚姬道:“七年。”
“那你还和我定哪门子亲?和我玩过家家?”
楚姬索性搬个凳子,坐到了白泽对面,她看着明明灭灭摇曳不定的烛火,道:“他不喜欢我。”
“这就是你可以欺骗我的理由吗?”
楚姬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白泽,眸光闪过一丝光彩,道:“我没骗你。”
白泽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温文尔雅,只是这个笑容有点冷,他很期待,想要看看,这个很有意思的女人还能编出什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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