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内梨花雪白,清香如雾,碧荷自梨花树下匆匆走过,白嫩手臂上挎着一只红色食盒。
碧荷因为胆子太小,被管事嬷嬷连着教训几次,可皇上的心态却好了许多,罢朝回宫后,那张俊朗面孔上总是笑意,碧荷突然觉得,其实这份差事还算不错。
“碧荷,让你煮杯茶也比别人慢!”
听到养心殿张嬷嬷插腰唤她,碧荷连忙加快脚步,圆乎乎的小脸蔓上一层细汗。现在的确许久没有换茶,可皇上并未叫人伺候,还特意嘱咐不得进随心堂一步,碧荷冲着张嬷嬷休憩的耳室扁了扁嘴,听到里面在议论什么,又缓步停了下来。
“外面有个传言,说咱们皇上有异国血统。”月色朦胧下,耳室内传来张嬷嬷嗑瓜子的声音,碧荷忍不住停下脚步,“要不是当年摄政王当权杀了许多皇子,肯定轮不到他。”
“皇上的事,还是少说几句吧。”耳室内,另一位老宫女连忙道:“只是皇上昔日很宠容大人,最近也不叫他进宫。对了,我还听说一事,原来那位主子身边宫女身子也有了月份,因为皇上大恩,两人现还住在太庙,可这孩子要是快生了,想必皇上也不能容他。”
碧荷气的脸颊鼓鼓,觉得自己俊朗无双的皇上不该被人议论,她虽然什么都不懂,可皇上在宫里住着,日日都对他们这些宫人和和气气,就算平日偶尔摆个脸色,也的确不打不罚,可比这些嬷嬷好多啦。
碧荷气不过,心里决计使个促狭,她放下食盒,从墙角拾起一块碎砖掷去,耳室内窗框一阵脆响,接着瓜子哗啦啦落了一地,碧荷知道张嬷嬷害怕了,便偷笑着提起食盒碎步跑进宫。
养心殿内十分寂静,守夜的内侍宫女无声打着瞌睡,碧荷走至随心堂前跪下,轻声道:“皇上,奴婢进来换茶。”
随心堂内没有回应,碧荷奇怪的望了两眼,值夜宫女低声道:“碧荷,皇上没叫换茶,也没叫人进去伺候,想必已经睡了,你还是回去吧。”
“恩。”碧荷点头,觉得自己不该打扰皇上休息,她退了两步又回头补充,“皇上若要热茶,一定给他送进去。”
皇城之外凉月满天,百姓也各自休憩。容尚书府也大门紧锁,虽说皇上许久不曾单独见他,可这份荣宠依旧无人可及,且看这件容府便能知道,京城之内,也只有动用专供皇家的修筑队伍,才能在两月不到的时间内赶出这七进七出的大宅院。
只是这宅院华丽,回廊曲折,伺候的人却是极少。
“近日林辰果然不再找你麻烦,反而有意针对朕,还拿着朕身世说事。”微微灼热的气息间,有人轻声说话,“等他再将声势弄的大些,咱们就拿出遗旨,反正说朕身世不好的是他,届时看他还有何话!”
容府正厢房里水汽氤氲,镶金边的浴桶中伸出一只雪白纤细的手,那手紧紧扣住浴桶边缘,几乎要将指甲都嵌进去。瞳瞳灯火摇曳,影影绰绰的人影于挂着前朝名画的墙壁交叠,水声与低哑的喘气声一浪一浪,过了许久才停歇。
裴极卿趴在浴桶边缘喘气,略显瘦弱的肩膀扔在颤动,削尖面孔却泛上一层嫣红,宛如女子点了胭脂。可这抹红色却不似胭脂那般俗媚,反稍稍将他略微苍白的肤色修正。
裴极卿突然回头,狠狠瞪了身后人一眼。
“朕难得出宫,你不能温柔些吗?”声音隐隐有些委屈。
“难得出宫?这地上的蚂蚁都认识你。”裴极卿推他,口中唠唠叨叨,“出去!明天春闱放榜,后天辽国使团入京,眼里怎么就没点正事!”
“嗳。”他身后人乖觉迈出浴桶穿衣,接着从衣架上取过一块浴巾抹了两把,接着惊讶道:“容大人,你这手巾都用的是锦缎,可比朕宫里还要好些。”
“皇上要来,臣敢不准备好东西吗?”裴极卿精疲力竭,强撑着精神翻白眼,手指敲打着浴桶边缘,“皇上要是嫌太舒服,可以睡院子里去。”
“院子?你真有那么大胆子?不过这天倒也不冷,咱们……”决云话未说完,已突然被他泼了身水,决云躲了一下,又从梳妆盒里取出一只金色发簪递去,感慨道:“你真是太俗了,不是金子就是金子,小时候还跟我说什么,君子如玉。”
“君子如玉,我不光不是君子,还是以色事主的小人。”裴极卿接过发簪,将长发松松绕起,接着将腿舒服的搭在浴桶边上,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能以色事主,他的腰依旧细而紧实,双腿纤细却柔弱无骨,只是那雪白如瓷的皮肤上,终究留下了星星点点的新旧伤痕。
决云穿好衣服,缓步绕出屏风,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卷有些破旧的圣旨,饶有趣味的展开,他脸上神情猛然变化,接着举着圣旨转进暖阁,“裴叔叔,这是你做的?真是……”
遗旨言明,太子谋逆十恶不赦,可傅允玦有异族血统,于是不得娶妻生子,需择皇室正统幼子进宫抚养,百年后继承大统。
那道“遗旨”上的笔迹不仅与傅从龄的别无二致,而且散发出布料陈旧后的霉腐气味,决云将圣旨转了一面,甚至能看到些如虫蛀般的小洞。
“是我做的,绝没有别人帮忙,放心。”裴极卿站起来,开始准备穿衣,他仰起头,神色略略有些得意,“我若是去仿古的假货店里上工,绝对比做塞北的药材生意要赚。”
“你还在做生意”决云眉头一蹙,不由得露出些皇帝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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